米拉日巴尊者道歌集（九）

第八篇  八天女供食的故事

敬禮上師。

至尊密勒日巴依照在藥磨所得到的本尊授記，向西藏行去。他行至古通地區(qū)，就居住在一所像犀牛形狀的山洞中，心入光明「大手印」定。一天，飛來了一只大灰鴿，耳朵上穿有金制的環(huán)飾，向著尊者不住的點(diǎn)頭，鞠躬，抖身，繞行尊者多次，（表示恭敬歡迎的樣子）。旋即向一個晶瑩無塵的大石坪飛去。尊者自忖道：「這一定是天人來迎接我來了?！褂谑撬沧叩侥菈K大石坪上去。隨即發(fā)現(xiàn)石坪上堆集著一大堆的白米，那只灰鴿就含著米飛向尊者作供養(yǎng)狀，同時又作出繞行和禮拜尊者的樣子。尊者看了非常歡喜，高興的唱道：

「依馬火[1]！奇哉！深念大恩馬爾巴師，常觀師尊住我心，恒常護(hù)佑莫舍離！

我心師心合一故，法爾生起俱生樂，通達(dá)萬千外顯境，無非本體自性故，即見無生之法身。

安住于彼無造作，遠(yuǎn)離高下計(jì)度見，此無作心甚樂哉！

心之自性即明空，親見空明明體故，不加整治住本然，如是安住離造作，

不計(jì)好壞諸覺受，此無作心甚樂哉！

六聚[2]消融于自體，則見能所二取空，一切苦樂成一味，不加整治住本然。

心契法性平等故，我已超離是非行，無作之心甚樂哉！

親見萬千應(yīng)化身，即是菩提法身故，應(yīng)物接觸皆解脫，此心融合成一味，我無愿求生凈土[3]！

無作之心甚樂哉！」

歌畢，那只大灰鴿又帶來了另外七只灰鴿，群向尊者鞠躬點(diǎn)頭，頂禮繞行。尊者暗想，這一定是非人的化現(xiàn)，我要看看他們說不說實(shí)話，隨即對灰鴿們說道：「你們是誰呀？到此地來作甚么呢？」非人天女聞言，立刻撤去神變，恢復(fù)原形。那帶頭的天女說道：「我們都是天上的仙女，因?yàn)閷δ惺值男判?，特地前來求法來了，請您慈悲向我們開示法要吧！」

密勒日巴酬其所請，隨即歌道：

「稀有化身之上師，祈示大悲賜加持。

汝等先示灰鴿身，神變善行與法合；美麗端嚴(yán)八仙女，若思誠意修佛法，且聽此歌莫忘舍：

世間之樂如草露，須臾歡欣速壞滅，特于美艷汝天女，形雖高雅不可恃。

于此輪回火宅中，快樂稀少苦痛多，高貴種性之子女，己不上進(jìn)必墮落，

劣徒雖遇善妙師，其行鄙惡沉輪回。神變鳥雀汝天女，雖思求法難生信。

若真決心修正法，應(yīng)觀世間之妙樂，無非惑人之陷阱。

應(yīng)知此生諸逆緣，實(shí)為良伴助菩提，我今回憶所受苦，一切逆緣及艱苦，于彼衷心實(shí)感恩。

汝等亦應(yīng)仿效我，觀諸逆緣成增上?！?/p>

天女們聽了心生歡喜，齊聲說道：「我們必定依教奉行！」她們滿臉喜悅向尊者頂禮繞行多次。然后尊者就向她們道：「你們剛才為什么要變成灰鴿的形狀來此呢？」她們答道：「因?yàn)槟闶菍Υ松磺杏家呀?jīng)徹底舍棄了的人；專心一意為了眾生的緣故修菩提行，才獨(dú)居深山不斷的勤修禪定。我們用天眼看見您的一切，不由深生信心，因此前來請問法要的；但為了避免讓罪業(yè)深重的人看見，所以才變化成灰鴿之身來朝拜您?，F(xiàn)在請您慈悲到天上去說法，化度天人，不知可以俯允否？」

密勒日巴說道：「我將盡此一生留住人間利益眾生。至于天堂亦是無常的，我要說的法也不外乎下面這些話，現(xiàn)在你們仔細(xì)聽了，如法去修持吧！」隨即歌曰：

「頂禮羅扎馬爾巴足，祈請上師賜加持。

汝等美艷八仙女，供我白米禪定食，食已身輕精神爽，酬謝此恩為說法，愿汝凝神豎耳聽！

天人善道之國土，雖現(xiàn)殊勝不堅(jiān)實(shí)；可愛迷人之天子，相戀雖樂速分離。

天人變化諸神通，享用雖豐墮落因。思念輪回諸苦痛，不覺心風(fēng)[4]強(qiáng)烈生。

汝等若思修正法，皈依三寶求加持，思維眾生皆父母，供養(yǎng)承事妙上師，

施舍周濟(jì)諸貧困，積善回向六道眾，恒常思念死無常；

常作自身本尊觀，口誦深密真言咒，深觀空性自明智，恒常調(diào)伏降自心。

天女們說道：「像我們這樣的無明眾生，煩惱常隨此心，恒不分離，請您慈悲傳我們一個恒持正念對治煩惱的法門吧！」為酬其所請，尊者又歌道：

「頂禮大恩馬爾巴足，祈賜對治調(diào)心法。

汝等具信諸天女，若欲恒常修正法，于內(nèi)常修深禪定，舍諸作業(yè)為莊嚴(yán)；

精勤遮治外境擾，身口閑緩作莊嚴(yán)；恒持正念莫間斷，簡行少事作莊嚴(yán)；

若逢拂逆之外緣，警策莫使鎮(zhèn)心生；若得如意寶珠時，慎審降伏貪心熾；

若遭刺心之辱罵，持心莫被幻聲使；伴侶相隨同行時，策警莫生妒嫉心；

若得承事與贊美，自警莫生傲慢心；于一切時一切行，努力降伏自心魔。

行住坐臥一切時，應(yīng)觀所現(xiàn)幻化空。

百千大德縱聚議，難說較此更勝法，今日汝心應(yīng)歡喜，如我所教勤修持。」

天女們聽了此歌，心生歡喜，雀躍恭敬，再度變成灰鴿飛返回天國去了。尊者亦在服食天女所供之白米后，感覺身心異常爽利，旋即往灰崖金剛堡行去。

這是灰鴿天女供食的故事。

以上諸篇（或八篇），住要的內(nèi)容是尊者降服非人（或精靈妖魔）的侵?jǐn)_，并予以調(diào)伏化度，誓守密乘三昧耶戒的故事。

[1]依馬火：音譯，乃藏文經(jīng)典中表示驚嘆之口氣。

[2]六聚：六根：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等根；六塵：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等為六根所緣之外境；六識：由六根與六塵接觸后所產(chǎn)生之識覺，即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及意識。此六根、六塵、六識亦通稱為十八界。密勒日巴于歌中常用六聚以代表此六根、六塵及六識，通稱之為六聚。其中指六個聚識之生起的意味似乎更較著重，如此處「六聚消融于自體」，即自言各種識念及感受皆消融于自心法身之本體。

[3]無愿求生凈土：此處密勒尊者以成就者之身份，道出自證萬法一如，色空不二之境界。果能證得此境界，自然不必需求往生凈土了；但若尚未能徹證諸法一味，或事事無礙之境界者，往生凈土之愿求實(shí)不可廢也。尤以吾人所處當(dāng)前極度混亂之世界而言，凈土實(shí)為惟一之實(shí)際可行之殊勝方便也。此處，讀者不可認(rèn)為密勒尊者反對凈土；此乃對上根人談究竟境界自應(yīng)如是。前篇及歌集許多故事中，密勒亦勸人修善回向往生凈土也。

[4]心風(fēng)：藏文sNyin·Rlun 直譯為心風(fēng)，此詞之含義及用法頗廣，極難翻譯。許多禪定境界，及沖動之感情皆云由『心風(fēng)』生。此處指后者但心風(fēng)亦可能指催發(fā)殊勝之定慧境界之力能也。又，見第一篇之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