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光明崗瓊甜茶館內(nèi)人聲鼎沸。

甜茶。

茶館特別制作了鋁制餐卡。

藏面。

正在為客人倒甜茶的玉珍。圖／記者　阿旺尼瑪　德吉曲珍

在拉薩，有一家老字號甜茶館，47年來，它并沒有被時光拋棄，而是在歲月的流逝中越發(fā)彌足珍貴，它便是老光明崗瓊甜茶館?？毡旁诓枳郎希瑐浜昧沐X，店里的阿佳會過來麻利地倒茶收錢，點餐有不同于其他茶館的鋁制餐卡……一個個小細節(jié)，串起了獨屬于老光明崗瓊甜茶館的“茶文化”，也是幾代人的共同記憶。

一杯甜茶、一碗藏面，美好的一天由此開啟……　

按杯售賣，是老茶客的情懷

“倘若你口渴了，甜茶最能解渴；請不要說來喝甜茶的人們是無業(yè)游民，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們也喜歡來甜茶館；請不要嘲笑喝甜茶的人們沒有酥油茶，抿一口甜茶就能放松身心。如果您有心事，不妨走進甜茶館……”從這首歌中不難聽出西藏人民對甜茶館的喜愛。

喝甜茶幾乎成為西藏人共同的生活方式，而甜茶的味道，則如同他們的日子，甜美、香濃。

老光明崗瓊甜茶館位于大昭寺廣場附近丹杰林路東側(cè)。黎明時分，后廚一派繁忙，大鍋里的甜茶在文火的熬煮下愈發(fā)香醇。一套行云流水的煮茶工序結(jié)束后，阿佳們將熱騰騰的甜茶裝滿每一個茶壺。茶館里的桌椅陳設(shè)簡單，不少位置都有磨損，年代感十足，許多客人都表示喜歡這樣的氛圍。

早上8點，扎西朗加如約出現(xiàn)在茶館里。他熟練地點了碗藏面，并拿著空杯子徑直走向自己的“老位置”，隨后將杯子和幾張零錢放在茶桌上，等待阿佳過來倒茶收錢。扎西朗加今年57歲，每天早晨送孫子上學后，他就會來茶館?！拔抑幌矚g他們家的甜茶，30多年了，幾乎每天都來。”對扎西朗加而言，來老光明崗瓊甜茶館早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。

坐在大廳靠窗的角落里，陽光透過窗口照射在木桌上，甜茶的熱氣順著空氣升騰。在茶香四溢、熱鬧但不嘈雜的環(huán)境里，扎西朗加和朋友互相分享著新鮮事兒。倒茶的阿佳經(jīng)過，將扎西朗加的空杯子添滿并取走一元錢。端起茶杯，扎西朗加對記者說：“雖然這里也能和其他茶館一樣拿壺裝茶，但我還是喜歡用杯子。”對他來說，按杯售賣的甜茶，是一份延續(xù)了30多年的情懷。

一杯甜茶，品味“崗瓊”的歷史

老光明崗瓊甜茶館于1977年開始營業(yè)，當時為集體所有。剛開業(yè)時茶館面積并不大，客人便以“崗瓊”稱呼，藏語意為小箱子。如今，茶館已然比原先寬敞了許多，但“崗瓊”的名字卻一直沿用至今，甚至成了拉薩旅游業(yè)的一張名片。

在其他茶館都論壺賣甜茶的今天，只有老光明崗瓊甜茶館還可以“續(xù)杯”。這一元一杯的喝茶方式，也讓茶館獲得眾多游客的青睞，每天慕名而來的游客絡(luò)繹不絕。

來自山西的游客趙女士在計劃行程時，就已經(jīng)想好了要去老光明崗瓊甜茶館打卡。“我是一個人過來喝茶，第一次喝一元一杯的甜茶，感覺很有意思，剛剛旁邊的藏族大哥還請我喝了一杯，在這里我體驗到了接地氣的茶文化?！?/p>

茶客堅才年輕時曾在拉薩蹬人力三輪車，一日兩餐均在老光明崗瓊甜茶館解決。堅才說，以前茶館門口是人力三輪車生意最好的地方，很多從茶館走出來的客人都會坐人力三輪車。“那時候，游客喝完甜茶，喜歡搭人力三輪車回到酒店歇腳，每天下午游客變少后，車夫們就會坐在茶館里邊聊天邊喝茶，很愜意?！?/p>

堅才告訴記者，自己剛開始喝茶時甜茶是8毛錢一杯，拎著茶壺的阿佳見到空的杯子就會添滿，然后從桌上取走8毛錢。如果不想續(xù)杯，只需將茶桌上的零錢收回即可。47年里，隨著原材料漲價，甜茶從最開始的一毛錢一杯慢慢漲到了一元一杯，持續(xù)至今。

今年63歲的邊巴是茶館的第三代主理人，他的辦公室設(shè)在茶館二樓。記者到來時，邊巴正透過辦公室窗戶看著絡(luò)繹不絕的客人，有不少客人拿著一塊牌子遞給取餐口的工作人員。邊巴指著牌子告訴記者，為方便顧客點餐，茶館特別制作了鋁制餐卡，顧客先在收銀臺點餐、付錢、領(lǐng)取鋁制餐卡，然后憑餐卡到取餐口端走自己點的食物。經(jīng)歷了歲月的洗禮，鋁制餐卡變得無比光滑，這些沿用至今的老物件是茶館留給客人的一種念想。

經(jīng)久不衰的其實是人情味兒

今年54歲的玉珍是拉薩市堆龍德慶區(qū)人，自20歲起就在老光明崗瓊甜茶館工作。年輕時，玉珍跟著老師傅學習煮茶技巧，如今，她已成為茶館的資深煮茶師。“34年了，我在茶館負責煮茶倒茶，在這兒工作每天都很開心?！庇裾鋵Σ桊^有著深厚的感情。

“我先去倒茶了，不然他們就要沒茶喝嘍！”剛和記者聊了幾句，玉珍便又忙活去了。這種特有的“半自助”經(jīng)營模式，老光明崗瓊甜茶館堅持了幾十年，有時只需一個眼神，茶便來了，十分默契，這也是大家偏愛這家老字號茶館的原因。

如果說一元一杯的點茶方式是茶館的靈魂，那么，在“幕后”煮茶和“臺前”斟茶的阿佳們則是茶館的招牌。這些都是獨屬于老光明崗瓊甜茶館的茶文化，是流淌在西藏時光里的點茶方式，是每一位老顧客共同的記憶。老光明崗瓊甜茶館經(jīng)久不衰，不僅因為食物的味道，更是因為這份溫暖的人情味兒。

記者手記

為更好地融入老光明崗瓊甜茶館，探尋茶館背后更多的故事，記者一行連續(xù)兩天來茶館打卡。

我們學著茶客們的樣子，一杯接一杯續(xù)茶，聽旁邊的茶客講述一個又一個關(guān)于茶館的故事。熙熙攘攘的人群，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，聽著陌生人的故事，仿佛我們也成了故事中的角色。

其實拉薩還有許多身邊的老茶館，這些茶館都不大，但暖意融融，熱鬧非凡。一碗藏面、一杯甜茶，人們在茶館里暢談人生，說自己的生活，也聽別人的故事。

有人說，打造一間好茶館，是老板一生的心血。而作為茶客，若遇上可以鐘愛一生的好茶館，便是一輩子的樂事。生活需要煙火，更需要情懷。對很多本地人來說，這座默默存續(xù)了幾十年的茶館，便是自己的第二個“家”。